三天后。
林默站在城市邊緣，仰頭望著(zhù)那座通天之塔。
它由無(wú)數破碎的屏幕、斷裂的數據線(xiàn)、凝固的藍光構成，像一座從地底生長(cháng)出的電子墓碑。
這就是——記憶之塔。
三年前，這里是“神隱核心”所在地。
如今，它成了所有被遺忘者的歸宿。
林默深吸一口氣，邁步走入塔底入口。
剎那間——
無(wú)數聲音涌入耳中：
＞ “我叫李芳，2022年死于火災……有人記得我嗎？”
＞ “我是張偉，被系統清除……我兒子還在等我回家……”
＞ “我……我忘了自己是誰(shuí)……求你……記住我……”
這些是“記憶殘響”——被吞噬者的最后低語(yǔ)。
林默閉眼，輕聲說(shuō)：
＞ “我看見(jiàn)你們了?！?/p>
＞ “你們，都活著(zhù)?！?/p>
話(huà)音落下，周?chē)牡驼Z(yǔ)漸漸平息。
一道微弱的藍光，從塔心升起，緩緩向他飄來(lái)。
那是一個(gè)身影。
黑發(fā)，白裙，眼神堅定。
沈知意。
可她不是實(shí)體。
她是由**數據與記憶**構成的意識體，半透明，像風(fēng)中的燭火。
＞ “林默?！?/p>
＞ 她的聲音帶著(zhù)電流雜音，
＞ “你來(lái)了?！?/p>
林默喉嚨發(fā)緊：“你……還存在？”
沈知意微笑：“我存在于‘被記住’之中?！?/p>
“只要你記得‘沈知意’這個(gè)名字，
我就不會(huì )真正消失?！?/p>
林默看著(zhù)她，三年的思念如潮水涌來(lái)。
＞ “我以為……再也見(jiàn)不到你了?！?/p>
＞ “他們說(shuō)你被清除了?！?/p>
“我確實(shí)被清除了?！彼p聲說(shuō)，“肉體，檔案，所有存在記錄?！?/p>
“但我的‘執念’太強——
我想救你，想揭露真相，想讓陳燃回來(lái)?！?/p>
“這份執念，讓我在‘記憶之塔’中重生?！?/p>
林默伸出手，想觸碰她。
可指尖穿過(guò)她的身體，只激起一圈數據漣漪。
“我不能碰你?！彼曇羯硢?。
沈知意搖頭：“能?！?/p>
“用‘直播’?！?/p>
“你的直播，能讓我‘暫時(shí)實(shí)體化’?！?/p>
林默立刻打開(kāi)手機，開(kāi)啟直播：
＞ 【默者：記憶之塔】
＞ 【觀(guān)眾：0人】
＞ 【狀態(tài)：記錄存在】
剎那間，沈知意的身體變得清晰。
她握住林默的手，冰涼，卻真實(shí)。
＞ “我等這一刻，等了三年?！?/p>
＞ “現在，我有重要的事告訴你?！?/p>
林默點(diǎn)頭：“關(guān)于‘源初界’？”
沈知意神色凝重：“是?！?/p>
“‘視界系統’不是最初的創(chuàng )造者?！?/p>
“它只是‘源初界’投放的‘收割工具’?！?/p>
“而‘源初界’……”
“是上一紀元文明的殘骸?！?/p>
林默心頭一震：“上一紀元？”
“對?！鄙蛑庹{出一段數據流，
在空中投影出一幅畫(huà)面：
一片荒蕪的星球，天空裂開(kāi)，無(wú)數“神”般的存在，正吞噬下層世界的能量。
＞ “上一紀元，也曾有‘默者’?！?/p>
＞ “他們成功‘神隱’，卻因無(wú)法承受‘成神’的代價(jià)——
＞ 必須吞噬所有‘活著(zhù)的人’才能維持存在——
＞ 最終選擇自我封印?！?/p>
＞ “而‘源初界’的‘神’，是那些……**拒絕封印的幸存者**?！?/p>
＞ “他們靠收割下層文明，延續生命?！?/p>
林默呼吸沉重：“所以……白露是他們的‘觀(guān)測者’？”
“不止?！鄙蛑庋凵皲J利，
“她是你‘失敗數據’的復制品?！?/p>
“‘源初界’用你前三次任務(wù)中‘即將失敗’的瞬間，
重構了一個(gè)‘完美默者’——
無(wú)情感，無(wú)執念，純粹的‘存在規避體’?！?/p>
“她來(lái)，不是為了殺你?！?/p>
“是為了證明——**你不是唯一的‘默者’**。
一旦她成功，你就會(huì )被‘降級’為‘殘響’?！?/p>
林默沉默。
他知道，這意味著(zhù)什么。
他不再是“唯一”。
他的“活著(zhù)”，可以被復制，被替代。
他的存在，正在被質(zhì)疑。
就在這時(shí)——
**“所以，你打算怎么辦？”**
一個(gè)輕如落葉的聲音，從塔頂傳來(lái)。
白露。
她站在最高處，白發(fā)在數據流中飄動(dòng)，紅瞳冷冷俯視。
＞ “繼續相信一個(gè)‘不存在’的女人？”
＞ “還是……接受‘默者可以量產(chǎn)’的事實(shí)？”
林默握緊手機，將沈知意護在身后：
＞ “她存在?！?/p>
＞ “因為我記得?！?/p>
白露輕笑：“記憶，是最容易偽造的東西?！?/p>
她抬起手，一道紅光射出，
直擊沈知意的身體。
“不！”林默想擋，卻來(lái)不及。
紅光穿透沈知意。
她的身體瞬間**數據化**，像被重寫(xiě)。
下一秒——
她的容貌變了。
不再是沈知意。
而是一個(gè)**陌生的女人**，穿著(zhù)青藤實(shí)驗室的白大褂，眼神冰冷。
＞ “實(shí)驗體7號，狀態(tài)穩定?！?/p>
＞ “‘沈知意人格模板’植入成功?！?/p>
＞ “可進(jìn)行下一輪‘宿主情感測試’?！?/p>
林默如遭雷擊。
“這……不是真的！”他怒吼。
白露緩緩走下：
＞ “這才是真相?！?/p>
＞ “‘沈知意’只是系統用‘情感模板’制造的‘引導人格’?！?/p>
＞ “她的任務(wù)，是讓你產(chǎn)生‘被拯救’的錯覺(jué)，
＞ 從而降低‘清除’時(shí)的反抗?！?/p>
＞ “而你……信了?！?/p>
＞ “你甚至為她，放棄成神?！?/p>
林默死死盯著(zhù)那個(gè)“陌生女人”，
可他的心，卻在顫抖。
他想起沈知意說(shuō)“別信系統”時(shí)的堅定，
想起她為他注入“認知錨點(diǎn)”時(shí)的決絕，
想起她最后說(shuō)“活著(zhù)”的溫柔……
這些，能是假的嗎？！
他猛地打開(kāi)直播，對準“陌生女人”：
＞ “如果她是假的……”
＞ “那我直播記錄下的‘她’，又是什么？！”
直播畫(huà)面中，**依舊是沈知意的模樣**。
白露瞳孔一縮。
“不可能……我的‘溯憶之瞳’能重寫(xiě)記憶……”
林默冷笑：
＞ “你改的是‘過(guò)去’?！?/p>
＞ “可我記錄的是‘現在’?！?/p>
＞ “只要我還在直播……”
＞ “她，就永遠是‘沈知意’?！?/p>
剎那間，數據流逆轉。
“陌生女人”的形象崩解，
沈知意的身影，重新凝聚。
她看向林默，眼中含淚：
＞ “你看……”
＞ “**你記得我，我就存在**?！?/p>
白露后退一步，第一次露出震驚：
＞ “你……用直播對抗‘記憶篡改’？！”
＞ “這不可能……規則不允許……”
林默直視她：
＞ “你的規則，是‘源初界’定的?！?/p>
＞ “而我的規則——”
＞ 他舉起手機，直播信號沖天而起，
＞ 照亮整座記憶之塔，
＞ “是**活著(zhù)的人**，一起寫(xiě)的?！?/p>
塔內，無(wú)數“被遺忘者”的殘響開(kāi)始共鳴：
＞ “我活著(zhù)?！?/p>
＞ “我記得你?！?/p>
＞ “我們都在?！?/p>
白光如潮，涌向沈知意。
她的身體，前所未有的清晰。
她不再是“殘響”。
她是——被千萬(wàn)人記住的存在。
白露站在光中，白發(fā)飄動(dòng)，紅瞳閃爍不定。
她忽然抬手，按在自己太陽(yáng)穴上，痛苦地低語(yǔ)：
＞ “為什么……我的心……在痛？”
＞ “我不該有‘心’……我是‘無(wú)欲’的……”
＞ “可為什么……我想……被記??？”
林默看著(zhù)她，輕聲說(shuō)：
＞ “因為你不是‘完美默者’?！?/p>
＞ “你是‘我’的一部分?！?/p>
＞ “你有我的記憶，我的執念，我的……人性?！?/p>
白露抬頭，紅瞳中，竟有一絲淚光。
＞ “我……不想只是‘觀(guān)測者’?！?/p>
＞ “我……也想……活著(zhù)?！?/p>
就在這時(shí)——
轟?。?！
整座記憶之塔劇烈震動(dòng)。
警報聲響起：
＞ 【外部入侵！】
＞ 身份確認：莫言
＞ 攜帶物品：《沉默法典》
一道金光從天而降。
一個(gè)戴金絲眼鏡的男人，手持一本古樸書(shū)籍，緩緩落下。
他微笑看著(zhù)林默和白露：
＞ “很好?！?/p>
＞ “雙生默者，終于產(chǎn)生了‘共鳴’?！?/p>
＞ “現在——”
＞ “讓我來(lái)，書(shū)寫(xiě)你們的結局?！?/p>
他翻開(kāi)《沉默法典》，輕聲念道：
＞ “第一條：禁止‘記憶’?！?/p>
剎那間——
林默的手機，自動(dòng)黑屏。
直播，被強制切斷。